我们冲进玩具厂火场时,火舌正舔舐着一切。
救出的女工昏迷前死死抓住我手腕:“队长...墙里有东西...别让它出来...”
重返火场搜寻,诡异蓝焰突然聚成骷髅: “滚出去...多管闲事...”
我抡起消防斧劈开承重墙,黄符密布的密室中央—— 铁笼里锁着一具刚断气的女尸。
对讲机突然响起局长咆哮:“李响!立刻撤离!那不是普通火——”
话音未落,女尸腰间反光的警徽刺进我眼底。
1 火场惊魂
火光在夜幕下翻腾,像一头吞吃城市的巨兽,把玩具厂“奇乐堡”的招牌舔舐得只剩下焦黑的骨架。浓烟滚滚,裹挟着塑料燃烧的刺鼻毒臭,直冲云霄,连天上的星星都熏得躲了起来。热浪一阵阵扑在脸上,皮肤绷得发紧,汗水刚冒头就被烤干,只留下一层黏腻的盐渍。空气在高温中扭曲变形,视线里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晃动的、油腻的水。
“操!B区顶棚要塌!二组!水枪给老子顶上去!压制住!” 我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火啸和建筑呻吟中,勉强撕开一条裂缝。
水龙咆哮着撞向烈焰,瞬间蒸腾起大片大片白茫茫、滚烫的水汽,劈头盖脸地砸下来,视野立刻模糊一片。呼吸器面罩上全是水珠,世界在我眼前只剩下扭曲跳动的红与黑。
“队长!东侧通道!有生命信号!很微弱!” 通讯员赵强的声音在头盔耳机里炸响,带着电流的嘶啦声。
“位置!” 我抹了把面罩,水珠甩开一线视野。
“B区仓库!靠里!坐标发你终端了!”
“收到!” 我猛地一挥手,“老周!王猛!跟我上!水枪掩护!赵强,报告结构稳定性!”
“B区仓库主体钢结构暂时…还行!但火太大,撑不了多久!最多…最多五分钟!”
“五分钟?” 新兵王猛的声音有点抖,透过面罩传出来闷闷的,“队长,五分钟够呛吧?”
“够你妈个蛋!” 老周沙哑的嗓子像砂纸磨铁,“是男人就跟上!少他妈废话!” 他弓着背,像头被激怒的老熊,抄起破拆斧就往前冲,水幕在他厚重的防火服上撞得噼啪作响。
通道里简直是地狱的肠子。火焰在两侧疯狂扭动,舔舐着堆积如山的塑料半成品和包装箱,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。浓烟低垂,几乎贴着地面翻滚,能见度不足两米。热辐射透过厚厚的防火服,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。每一步踩下去,脚下的水泥地都在发烫,感觉鞋底随时会融化粘在地上。
“这边!左拐!” 赵强的指示就是唯一的灯塔。
拐过一个燃烧的货架,手电光柱艰难地穿透浓烟和飞舞的火星,终于照到了角落。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人影蜷缩在地上,身下压着半截烧焦的布娃娃,一动不动。
“发现目标!女性!昏迷!” 我吼道,同时和老周、王猛迅速组成三角队形靠近。老周立刻检查她颈动脉,手指用力按着。
“还有气!很弱!”
“准备担架!王猛,警戒!” 我蹲下身,和迅速展开折叠担架的老周一起,小心翼翼地把人往上抬。她身体软得过分,轻飘飘的像一片叶子。脸上全是黑灰,嘴唇干裂发紫。
就在我们合力把她抬上担架固定带的瞬间,那只原本软垂的手,猛地像铁钳一样抓住了我的手腕!力量大得惊人,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!我悚然一惊,手电光下意识扫过她的脸。
她的眼睛竟然睁开了!瞳孔在浓烟和火光中剧烈地收缩、扩散,里面翻涌着一种无法形容的、纯粹的、被碾碎般的恐惧。那恐惧太过浓烈,几乎凝成实质,刺得我心脏骤停了一拍。
“队…队长…”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生命力,带着血沫的嘶嘶声。她的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防火服里,眼睛死死锁住我,那里面没有焦点,只有无边无际的、深渊般的黑暗。
“墙…墙里…” 她喉咙里咯咯作响,仿佛有东西在撕扯她的气管,“…有东西…别…别让它…出来…”
2 蓝焰骷髅
最后一个字刚吐出,那钳子般的手骤然失力,软软地滑落下去。她头一歪,眼睛还半睁着,瞳孔彻底散了,直勾勾地盯着被烟尘和火焰遮蔽的天花板。那里面凝固的恐惧,却像烙印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“她死了!” 老周沉声宣布,声音在面罩下闷闷的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他迅速拉上裹尸袋的拉链,隔绝了那张凝固着极致恐惧的脸。
“队长…” 王猛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,带着点变调的颤音,“她刚才…说什么东西?墙里?”
“别他妈瞎想!” 老周低吼一声,像是要驱散某种无形的寒意,“死人胡话!被烟熏糊涂了!赶紧撤!这鬼地方要塌!”
赵强的警报几乎是同时响起,尖锐得刺破耳膜:“结构告急!B区仓库!大梁变形!随时垮塌!所有人员!立刻撤离!重复!立刻撤离!”
刺耳的警报声和赵强变调的嘶吼在头盔里疯狂擂鼓,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脚下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、沉闷的嘎吱声,头顶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尘和燃烧的碎屑,像一场不祥的火雨。
“撤!快撤!” 我几乎是咆哮出来,和老周一起抓住担架两端。王猛反应慢了半拍,被老周一脚踹在屁股上才猛地惊醒,连滚爬爬地跟上。
热浪像实质的墙一样从背后推着我们。通道里浓烟更重了,火光在浓烟后面跳跃,扭曲成狰狞的形状。身后传来巨大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,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!一大片燃烧的顶棚裹挟着断裂的钢梁,狠狠砸在我们刚刚经过的位置!火星和灼热的碎片像炮弹一样四溅开来,打在防火服上噼啪作响。
“操!” 老周骂了一句,脚步更快。
我们几乎是拖着担架在浓烟和随时可能落下的燃烧物中狂奔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子,肺叶火辣辣地疼。前方出口的光亮在浓烟中忽明忽灭,如同地狱尽头飘摇的烛火。就在我们离那光亮的豁口还有十几米时,脚下猛地一震!整个通道剧烈地倾斜,我脚下一滑,差点摔倒。一大块燃烧的隔断墙轰然倒塌,横亘在出口前,火焰瞬间腾起老高!
“破拆!快!” 我吼道,和老周同时丢下担架,抽出腰间的破拆斧。王猛也反应过来,手忙脚乱地去掏斧子。
火星四溅!沉重的斧头砸在燃烧的板材和扭曲的金属框架上,发出刺耳的撞击声。每一次挥砍,手臂的肌肉都在疯狂抗议。灼热的气浪舔舐着面罩,汗水流进眼睛,又涩又疼。那堵燃烧的墙顽固地阻挡着生路。
“左边!左边!砸那个角!” 老周嘶哑地指挥着,他的斧头带着一股蛮横的狠劲。
“队长!火…火好像变蓝了?” 王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,斧头都忘了挥。
我猛地抬头。就在我们奋力破拆的前方,通道深处那片尚未被我们涉足的、翻滚着浓烟的黑暗区域,火焰的颜色…真的在变!不再是炽热的橘红或明黄,而是一种极其妖异的、冰冷的幽蓝!那蓝色如同鬼火,跳跃着,无声地蔓延开来,所过之处,连空气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度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,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,瞬间压过了四周的酷热。不是物理上的低温,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窥视的冰冷恐惧。老周的斧头也僵在了半空。通道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,还有我们三个人粗重、带着恐惧回响的喘息。
那幽蓝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,在浓烟中诡异地扭曲、汇聚。速度极快,眨眼间,一个巨大、轮廓分明、完全由跳动蓝焰构成的骷髅头,赫然悬浮在我们前方不足十米的半空中!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点最深邃的蓝,仿佛通往深渊的入口。下颌骨无声地开合着,每一次开合,周围的空气都随之扭曲,发出一种低沉、非人的、如同无数砂砾摩擦骨头的嘶嘶声。
那声音直接钻进脑髓:
“滚…出…去…”
骷髅下颌骨夸张地张开,喷出一股带着冰晶碎屑的、绝对零度般的寒气,瞬间冻灭了下方一小片区域燃烧的普通火焰,在地面留下一层诡异的白霜。
“…多…管…闲…事…”
“妈呀——!” 王猛发出一声破了音的惨叫,手里的破拆斧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,裤裆位置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。
老周猛地把我往旁边一撞,力道大得我踉跄好几步才站稳。“李响!带王猛走!快!” 他嘶吼着,声音都变了调,像是被恐惧和某种决绝同时撕裂。他端起水枪,那粗壮的水龙带着决死的咆哮,疯狂射向那悬浮的、散发着绝对寒意的火焰骷髅!
水柱撞上幽蓝的骷髅头!没有想象中水火相激的剧烈蒸汽爆发,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、仿佛冰水泼在烧红烙铁上的“滋啦”声,瞬间蒸腾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、冰冷刺骨的白雾!那雾气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腐烂混合的恶臭,瞬间弥漫了整个通道!
骷髅头在冰冷的水雾中似乎晃动了一下,那两点深邃的蓝焰骤然暴涨!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、带着刺骨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,狠狠砸在我们三人的意识上!王猛直接双眼翻白,软软地瘫倒下去。老周闷哼一声,水枪脱手,魁梧的身体晃了晃,单膝跪地,双手死死抱住头盔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3 密室之谜
我的脑子像是被无数冰针刺穿,剧痛伴随着无数混乱恐怖的碎片画面闪过——扭曲的尖叫、流淌的黑暗、冰冷墙壁后无声的注视…女工临死前那烙印般的恐惧眼神,在剧痛中反而无比清晰,像灯塔一样刺破了这精神风暴的混乱!
“墙里有东西…别让它出来…”
那声嘶力竭、带着血沫的警告,在骷髅的嘶吼中非但没有被淹没,反而像淬火的钢刀,瞬间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和剧痛!一股混杂着职业本能、被彻底激怒的暴戾、以及对那凝固在女工脸上恐惧的愤怒,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喷发!烧尽了那冰冷的恐惧!
“我操你祖宗——!” 肾上腺素飙到顶点的狂吼从我喉咙里炸开,盖过了骷髅的嘶嘶声!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,弯腰抄起王猛掉在地上的破拆斧,沉甸甸的金属斧柄传递着冰冷和重量,却点燃了我全身的力气!
目标根本不是那虚无缥缈的鬼火骷髅!而是旁边——仓库深处那面厚重、在高温下已经开裂、布满蛛网般裂缝的承重墙!女工临死前手指的方向!她眼中恐惧的源头!
“李响!你他妈疯了!” 老周忍着剧痛抬头,看到我的动作,目眦欲裂地嘶吼,“那是承重墙!砸了我们都得埋这儿!”
“管不了那么多了!墙里有东西!她说的!” 我狂吼着回应,声音被面罩和咆哮的火声扭曲,脚步没有丝毫停顿,巨大的爆发力让我像炮弹一样冲向那堵墙!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劈开它!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!
消防斧沉重的合金斧头带着我全身的力量,撕裂灼热的空气,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,狠狠劈砍在墙壁上一条最宽的裂缝处!
“咚——!!!”
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!斧头深深嵌入墙体!巨大的反震力让我的手臂瞬间麻痹!龟裂的墙体表面,大块大块焦黑的水泥和烧酥的砖块簌簌落下!
那悬浮的幽蓝骷髅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、完全违背常理的攻击激怒了!下颌骨猛地张开到一个恐怖的角度,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!那尖啸没有声音,却形成一股实质性的、冰寒刺骨的精神冲击波,比刚才强烈十倍!空气都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!
“噗!” 我喉咙一甜,一口血猛地喷在呼吸器面罩内侧,眼前瞬间发黑,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!握着斧柄的手几乎要脱力松开!
“墙…墙里面!” 身后传来王猛虚弱、却带着极度惊骇的叫声。他被刚才那波冲击震醒,瘫在地上,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劈砍的地方。
我强忍着头颅欲裂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,甩开糊住视线的血沫,再次看向墙壁。刚才那一斧劈开的深坑周围,裂缝像蛛网一样疯狂蔓延。而在那些崩落的焦黑水泥碎块后面…露出的根本不是预想中的红砖或混凝土!
是一片刺目的、极其新鲜的、甚至带着湿润感的——明黄色!
不是油漆,是纸!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贴满了墙体内侧的黄裱纸符箓!每一张符箓都用浓稠如血的朱砂,画着扭曲繁复、充满邪异感的符文!它们在火焰的映照和手电光的晃动下,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,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、冰冷黏腻的不祥气息!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陈年血腥、腐败油脂和劣质香烛的恶臭,如同封闭千年的墓穴被突然撬开,从那符纸的缝隙里猛地喷涌而出!瞬间压过了火场的焦糊味和塑料臭味,钻进鼻腔,直冲脑门!
“呕…” 王猛直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。老周挣扎着站起,脸色惨白如纸,死死盯着那片妖异的黄色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。“这…这他妈的…”
那幽蓝的骷髅头似乎因为这符纸的暴露而彻底狂暴!它疯狂地旋转、膨胀,两点蓝焰几乎要烧穿虚空!无声的尖啸带着毁灭性的精神冲击再次席卷而来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“李响!李响!听到回话!” 头盔里的对讲机,突然传出局长刘正国嘶哑、急促到破音的咆哮!背景音极其嘈杂混乱,似乎还有激烈的争吵声。
“李响!别管那墙!别管你看到什么!听命令!立刻!马上!给我撤离现场!现在!一秒都不准耽搁!那不是普通火灾!重复!立刻撤离!这是命令!”
局长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崩溃的焦灼和恐惧。那恐惧是如此真实,甚至压过了眼前这鬼火骷髅带来的精神冲击!
“可是局长!墙后面有…” 我试图对着对讲机吼回去,目光却死死钉在符纸墙的裂口处。
就在局长咆哮的尾音和对讲机电流的嘶啦声中,我劈开的那个破口边缘,一块被烧酥的巨大水泥块,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”声,然后猛地向内坍塌下去!
“轰隆!”
一个更大的缺口暴露出来!手电光柱迫不及待地射入那片被黄符包围的黑暗!
光柱首先照亮的是冰冷的水泥地面。然后,向上移动…是几根锈迹斑斑、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铁条…再往上…一个用同样粗大铁条焊接而成的、大约一人高的…铁笼!笼门被一把巨大的、锈死的铁锁锁住!
光柱颤抖着,艰难地移向笼子中央。
一个人!
一个女人!
她背对着我们,蜷缩在冰冷的笼子角落。穿着一身脏污不堪、像是某种工装的蓝色衣服,布料在臀部的位置被撕开一个大口子。头发枯黄散乱。她的姿势极其扭曲,一只手无力地向前伸着,五指张开,像是要抓住什么,又像是临死前绝望的挣扎。
光柱定格在她伸出的那只手上。
冰冷,僵硬,毫无血色。
然后,光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猛地扫向她的腰间!那里,工装被扯开的口子边缘,一个金属物件,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,猛地反射出一道冰冷、锐利、不容错辨的银光!
那是一枚警徽!
虽然沾满了污垢和暗红色的可疑痕迹,但那盾牌的轮廓、环绕的麦穗、正中的国徽…每一个细节,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!
时间在那一刻被冻结。警徽冰冷的反光像一柄重锤,砸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幽蓝骷髅无声的尖啸、局长在对讲机里撕裂般的咆哮、老周粗重的喘息、王猛压抑的呜咽…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抽离,只剩下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。
4 警徽之殇
“李响!你他妈听见没有!撤!立刻撤出来!这是命令!命令!” 局长的声音几乎是在哭嚎,背景的混乱嘈杂声浪滔天,隐约能听到“失控”、“封锁”、“最高权限”之类的碎片词汇。
“队长!你看…看那笼子!” 王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哭腔,手指死死指向铁笼深处,女尸伸出的那只手的前方地面。
手电光柱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指向移动。在冰冷的、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,在女尸僵直手指的前方几寸处…有几个歪歪扭扭、深深划入地面的痕迹,像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遗言。暗红色的,早已干涸凝固——是血。
那不是一个字。是几个极其潦草、勉强能辨认的笔画:
“凤”。
后面似乎还想写什么,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、拖长的划痕,力竭而止。
“凤?” 老周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,充满了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寒意,“啥意思?凤凰?”
就在这死寂般的僵持中,异变再生!那悬浮的幽蓝骷髅似乎被警徽的出现彻底点燃了最后的疯狂!它猛地收缩,两点深渊般的蓝焰骤然变得炽白!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、都要狂暴的精神冲击,如同无形的海啸,混合着实质性的、带着冰晶碎屑的刺骨寒风,轰然向我们三人拍来!这一次的目标无比明确——毁灭!毁灭所有看到秘密的人!
“小心!” 我嘶吼着,只来得及将离我最近、还在干呕的王猛狠狠往旁边通道的支撑柱后一推!老周也反应极快,一个战术翻滚扑向另一侧的燃烧货堆掩体!
“轰——!”
那精神冲击的实质力量狠狠撞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!地面坚硬的混凝土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,瞬间出现一个布满蛛网裂痕的浅坑!冲击波的余威扫过我的后背,防火服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,一股冰冷的巨力撞得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,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!
“呃啊!”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。身体重重砸在几米外滚烫的、布满碎砾的地面上,头盔磕在凸起的钢筋上,发出“哐”一声闷响。世界天旋地转,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。
“李响!” 老周焦急的吼声传来。
我挣扎着想抬头,视野模糊摇晃。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飞舞的火星,我看到那幽蓝的骷髅在发出这惊天一击后,仿佛耗尽了力量,火焰构成的形体剧烈地扭曲、波动,颜色迅速黯淡下去。但它最后那两个燃烧着怨毒的白点,死死地“盯”了我一眼,然后猛地向内坍缩!
“嗡——!”
一声低沉的、仿佛空间本身在震颤的嗡鸣响起。坍缩点爆开一团刺目的惨白光芒,瞬间吞噬了那幽蓝的骷髅!光芒一闪即逝,原地只剩下几缕迅速消散的青烟,和一片骤然降低的温度。通道里狂暴的灵异威压,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但物理世界的危机从未解除!骷髅消失的瞬间,失去了那诡异低温的压制,通道里普通的火焰如同被浇了油的困兽,轰然暴涨!更加凶猛的火舌舔舐着一切可燃物,发出贪婪的咆哮!头顶传来更密集、更令人绝望的断裂声!
“垮了!真要垮了!走啊!” 老周连滚爬爬地冲过来,和王猛一起,一人一边架起几乎瘫软的我。我的左腿传来钻心的剧痛,可能断了。老周的脸被飞溅的火星燎出几个水泡,狰狞可怖。王猛脸上全是泪水和黑灰的泥泞。
“笼子…女警…” 我咳着血沫,意识模糊地指向那黄符环绕的破口。
“顾不上了!命要紧!” 老周咆哮着,和王猛一起,几乎是拖着我,跌跌撞撞地冲向那被我们之前破拆开、此刻又被新掉落的燃烧物半堵住的出口。每一步都踩在灼热的地狱上,浓烟呛得人窒息。
就在我们三人狼狈不堪地刚刚冲出玩具厂主建筑,扑倒在相对空旷、但依旧灼热的厂区空地上时,身后——
“轰隆隆隆——!!!”
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!整个B区仓库,连同那堵藏着黄符密室的承重墙,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,在冲天的烈焰和翻滚的浓烟中,轰然向内坍塌!巨大的烟尘混合着火焰冲天而起,形成一朵小型的蘑菇云!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火星,如同炮弹般横扫过来!
“卧倒!” 老周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我和王猛死死按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。
气浪裹挟着滚烫的碎石和燃烧的碎片,像无数烧红的鞭子抽打在后背的防火服上,发出沉闷的噼啪声。灼热的气流几乎要烤焦暴露在外的皮肤。巨大的轰鸣和建筑的彻底崩溃声持续了十几秒,才渐渐被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取代。
我们三个像三条离水的鱼,瘫在滚烫的地上,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茫然。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火焰和废墟。那间贴满黄符的密室、铁笼、还有铁笼里那个戴着警徽的、无声无息的女人…连同她最后用血写下的那个潦草的“凤”字,一起被埋葬在了这片炼狱之下。
5 凤凰涅槃
刺鼻的消毒水味顽固地钻进鼻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气管被砂纸磨过的刺痛。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,我费力地掀开一条缝。白晃晃的天花板,单调的日光灯管,还有挂着的点滴瓶…医院。
“嘶…” 稍微动了一下,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,提醒着我那场火并非噩梦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。局长刘正国走了进来。他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,眼窝深陷,布满血丝,头发乱糟糟的,下巴上胡子拉碴。那身笔挺的制服此刻也皱巴巴的,沾着烟灰。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,封口盖着醒目的“绝密”红戳。
他走到床边,没说话,只是把文件袋放在我盖着薄被的腿上。动作很轻,但那袋子却像有千斤重。
“感觉怎么样?”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带着浓重的疲惫。
“死不了。” 我嗓子也像破锣,目光却死死钉在那个文件袋上,“那火场里…到底怎么回事?笼子里那个…是谁?”
刘正国重重叹了口气,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,身体陷进去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他搓了把脸,手指都在微微颤抖。
“玩具厂的火…是人为的。灭口。” 他开口,声音低沉而压抑,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烧得很‘专业’,大部分证据都没了。但是…” 他指了指文件袋,“我们在清理外围时,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、伪装成运原料的冷冻卡车。藏在厂区最偏僻的角落,很隐蔽,离火场中心有段距离,没被烧毁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锐利起来,带着一种深沉的痛楚和愤怒:“里面…有设备。很专业的低温手术设备。还有…还没来得及运走的一批…‘货物’。”
我瞬间明白了那“货物”指的是什么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恶心得想吐。火场里那冰冷刺骨的寒意、铁笼、符箓…碎片似乎开始拼凑。
“那笼子里的人呢?” 我追问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
刘正国沉默了几秒,那几秒钟长得令人窒息。他拿起文件袋,抽出一张照片,递到我眼前。
那是一张证件照。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,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勃勃的英气和坚定,眼神清澈而锐利。穿着笔挺的警服,肩章显示是三级警司。
“林玥。” 刘正国念出这个名字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,“三年前警校毕业,禁毒支队的尖子。一年半前…奉命打入一个代号‘凤凰’的跨国犯罪集团内部。”
凤凰!那个血写的“凤”字!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!
“她的任务…是调查这个集团利用我市作为中转枢纽,进行的一项极其隐秘、极其灭绝人性的勾当——活体器官摘取和走私。” 刘正国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,声音里的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,“目标主要是那些无亲无故、或者被他们诱骗、绑架的流动人口。玩具厂…就是他们在本地的一个核心‘处理点’和临时仓库!那个密室…就是他们的屠宰场和囚笼!”
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。火场里那冰冷刺骨的寒意、诡异的符箓、粗大的铁笼、林玥扭曲的姿势、腰间冰冷的警徽…所有的一切,都有了最残忍、最黑暗的解释!那骷髅般的火焰…是守护这人间地狱的恶鬼?还是被禁锢于此的怨灵?
“她…暴露了?” 我问,声音干涩。
“应该是。” 刘正国痛苦地闭上眼睛,“‘凤凰’的核心成员极其狡猾凶残。我们和她最后的单线联系在一个月前就中断了,只收到过一次极其简短的加密预警,提到了‘玩具厂’和‘清场’…我们一直在全力追查,但…” 他睁开眼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痛和自责,“还是晚了一步。那场火…就是他们收到风声后,用来毁灭证据、灭口、抹掉一切痕迹的!林玥同志…她…” 后面的话,他说不下去了。
病房里一片死寂。只有点滴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音。
“那个女工…” 我艰难地问,“她怎么知道墙里有东西?”
“奇乐堡的夜班清洁工。” 刘正国抹了把脸,“我们查了,她平时沉默寡言,胆子很小。估计是在打扫卫生时,无意中撞破了密室的秘密…或者听到了不该听的动静。她住厂里宿舍,昨晚火灾前,有目击者看到她慌慌张张跑进火场方向,可能…是想救人?或者被里面的东西吓疯了?没人知道她具体看到了什么。”
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。一个年轻的女警,为了撕开这世间最黑暗的幕布,孤独地走进了地狱,最终被地狱吞噬。一个无辜的女工,因为一次偶然的窥见,被卷入了这无边的噩梦,在恐惧中死去。
“那鬼火骷髅…”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刘正国沉默了很久,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几分。他再开口时,声音异常低沉:“有些东西…科学解释不了。林玥同志最后的定位信号,就是消失在那个密室的位置。异常强烈…然后彻底消失。局里档案室…封存着一些解放初期的旧案卷。‘奇乐堡’那片地…几十年前…是乱葬岗。”
一股寒意再次爬上我的脊背。火场里那非人的嘶吼、刺骨的冰寒、狂暴的精神冲击…难道那守护密室的蓝焰骷髅,是无数被残害于此、不得安息的怨念所聚?是林玥同志牺牲时爆发的、混杂着无尽愤怒与守护意志的精神异象?还是…更古老、更邪异的存在?
刘正国没有给我答案,也不需要答案。他站起身,身体挺直了一些,那身皱巴巴的制服似乎又重新撑起了他的脊梁。
“李响,” 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,有痛惜,有沉重,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这件事,到此为止。对外,就是一起严重的纵火案。林玥同志的身份和牺牲…还有‘凤凰’的存在,属于最高机密。你、老周、王猛…签保密协议。所有的报告,按统一口径写。这是纪律。”
“那林玥…” 我的声音哽住了。
“她是英雄。” 刘正国斩钉截铁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,“她的名字,总有一天会刻在英烈墙上!但不是现在。‘凤凰’还在飞,它的羽翼下还藏着更多吃人的巢穴!打掉它,彻底摧毁它!这才是对她…最好的交代!”
他拿起那个绝密文件袋,紧紧攥在手里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:“好好养伤。局里已经上报,成立联合专案组。代号…” 他顿了顿,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,“‘涅槃’!”
局长离开了病房。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。
我躺在病床上,左腿的剧痛一阵阵传来。窗外,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,驱散着黑暗。但我知道,在那些灯火的背面,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,还有巨大的、名为“凤凰”的阴影在盘旋,它的利爪下,还藏着无数个冰冷的“奇乐堡”。
我缓缓抬起没打点滴的右手。手掌摊开,掌心向上。在火场最后被气浪掀飞时,一块冰冷、尖锐的金属碎片不知何时被我死死攥在了手里,锋利的边缘甚至割破了手套和皮肤,留下深深的伤口。
此刻,它静静地躺在我染血的掌心。
那是一小块撕裂的、严重变形的金属。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。但中间那凸起的、麦穗环绕的图案,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,依旧反射着微弱却无比清晰的、属于警徽的银光。
我将这枚染血的、残缺的警徽碎片,紧紧、紧紧地攥在手心。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的伤口,带来一种近乎自虐般的清醒痛楚。这痛楚,像一枚烧红的钢印,将“凤凰”二字,连同林玥那双凝固着英气和不甘的眼睛,深深烙进了我的骨髓里。
全文完